1999-12-31 : 與家人野營迎千禧朝陽

一九九九年的除夕,與煒鈺、女兒及朋友到大浪西露營,迎接千禧年的來臨及觀看千禧年第一道晨光。在這特別的日子第一次帶家人露營,意義特別重大。我們到達時,已有很多帳蓬在沙灘上紮起,場面真是壯觀。我們選擇的營地在山腰上懸崖邊,自成一國,避開了熱情高漲的人群。

小朋友自有他們的天地,看見他們盡情的玩耍與純真的歡笑,大人也受到感染。夜深了,遊戲漸漸息止。與眾人仰望穹蒼,冬夜璀璨的星空使人著迷,明亮的獵戶座,永遠是那麼扣人心弦,小朋友亦被這迷人的夜空與引人入性的星座傳說所吸引,問題此起彼落。我亦陶醉於與煒鈺共渡的時刻,心中不期然哼起一首很美很美的歌:“在一個美麗的晚上,我們倆靜靜觀看星河,晚風在我們身邊吹過……我們靜靜在一起,慶幸著有你、有我……。”

在倒數的那一刻,我們一家手牽著手,齊步跨越這千年難得的時刻,在營火傍高唱著友誼萬歲,各人都情緒高漲,但良夜不能留,加上寒氣襲人,各人都走進營內休息。因一朋友大意遺下營幕,在營少人多的情況下,我唯有睡在營外,一嚐風餐露宿的滋味。

夜寒如水,實難入睡,嘗試燃起已熄的營火,但柴枝己被露水所濕。輾轉難眠,走到懸崖邊,在這新與舊交替的時刻,佇立在這既熟識也陌生的地方,思潮起伏。如勾的新月,映照在海上,波光粼粼;驚濤拍岸,拼發出震懾人心的巨哮,教人無不敬畏。

曙光初現,與煒鈺走到小山崗上,相擁著靜待晨曦,女兒則在傍相伴。朝陽的光輝,先將浮雲染得一片嫣紅,接著將雲朵鍍上奪目的金邊,千禧太陽到臨的一剎那,各人都高聲歡呼。這天的太陽顯得特別美麗、特別溫暖。能與家人共渡這一刻,人生幾無憾事了。

吃過早餐後,與女兒及朋友往山上走,突然間眼前出現一個彷如世外桃源般的海灣,那……那不正是我第一次露營的地點,亦是下一次露營的目的地嗎?啊!鹹田灣。一別廾多年,她的美麗並無褪色,仍是那樣出塵脫俗。我看得出神,朋友要返回營地但我也不願離去,最後經女兒再三摧促,才依依不捨地離開,心中盼望著重臨的時刻。

1999-06-27 : 第一次 solo camp

(第一次solo camp,首先與親友到浪茄遊船河,後獨自登岸,迎接40歲的來臨)


在學生的年代很喜歡露營,與一班好友在野外紮營露宿,那種經歷及滋味著實難忘:長途跋涉後的疲累、颱風吹襲下的驚惶、炎夏與寒冬的煎熬、大霧籠罩下的迷惑、背靠背圍著營火聽著 A Spaceman Came Traveling, One Tin Soldier的溫馨……這一切一切還歷歷在目。但感受最深的,還是與好友於深夜傾吐心事、暢談志向和理想,當年真摯的關懷與勉勵,直到此時此刻還暖在心頭。

隨著年月消逝,身邊的好朋友逐一離去,出來社會工作之後亦很難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,露營漸漸地變為是遙不可及的夢。歲月無聲的流逝,轉眼間已是廾多年了,夢,還仍是夢,但這夢經常在我心內縈繞,盼望終有一天能重拾舊日的足跡。

到了四十歲的生日,終於鼓起勇氣,下定決心,獨自走到浪茄露營。炎夏的沙灘上滿是弄潮兒,但隨暮色漸濃,弄潮兒亦逐漸離去,最後只剩下我一人。在敞大的沙灘上空無一人,整個世界彷彿都只屬於我。海浪聲是那麼的柔和悅耳,在無人的國度裏是出奇的恬靜。月兒剛從海上升起,但天仍光亮,我取出紙筆,坐在沙灘上寫信給煒鈺,訴說我的愛意。

夜幕漸漸籠罩了大地,將我也溶化於其中,再沒有時空的界限和塵俗的紛擾。多年來的夢想終可實現了,而獨處的樂趣,非親身體驗是絕不能明白的。

我返回營地,開始準備晚餐。我點起了蠟燭,在微弱淡黃的燭光下煮食,掩映的燭光勾起了淡淡的愁思。收音機傳來古老的歌曲,亦帶起了很多回憶。所煮的是當年印像深刻的食物---白飯撈茄汁沙甸魚。飯很快便煮好了,我再回到沙灘上,準備慢慢享用我的晚餐。充滿期待的第一口飯,結果有些失望----很淡。

晚飯很快便用過,匆匆將餐具收拾好後,又回到沙灘上。天邊遠處幾點閃爍的漁火,像在默默的向我傾訴衷情,在這寂靜的夜裏,帶來一點點暖意。我在沙灘上踱步,偶而看到情侶在沙上留下的字句,情意綿綿,這些愛的字句,明天便不復存在,不禁使我想起蘇東坡的念奴嬌 – 大江東去,浪淘盡,千古風流人物……多麼的短暫。

我鑽進營幕裏,發現有很多蚊已飛進,即時便爆發了一場人蚊大戰,結果當然是敵軍被殲滅。稍事執拾營內的物品後,便繼續我未完成的信。

到十時許已很疲累了,很想睡,怎麼辦呢?我不是要等到十二時,迎接我的生日嗎?但始終戰不勝睡魔,呼呼的入睡了。朦朧中突然驚醒,看一看手表,是十一時五十分,等待,等待……十二時到了,四十歲了,人生已踏進另一階段,要做的事很多,但首要的是再進夢鄉……。

一覺醒來,已是清晨五時許,天際己露出曙光。我走出營幕,在寧靜的沙灘上散步,呼吸清新的空氣,度過了安詳的一夜,精神份覺飽滿。心想煒鈺這時亦已起床,準備練氣功了。

散步後回到營地,又開始準備早餐了。得到了昨晚的教訓,今天的早餐決定加料,仍然是白飯,但撈的是茄汁豆和魚柳。煮好早餐後,回到沙灘上同一位置,滿懷的希望,換來是再次的失望,飯又生,味亦淡,真不是味道。什麼原因?可能煮飯的水太多,可能茄汁豆不是英國名牌士蜜味……。

吃過早飯,還未到七時,但太陽己很猛烈了。雖然依依不捨,但亦要收拾行裝起程了。昨天從船上所帶的蒸溜水太多,用不完又帶不走,棄了又可惜。但聰明的我想到一聰明的辦法,就是將水盡量飲下肚,最後將肚飲得漲漲的才起程。

離開營地後便開始上山,一路上回望這美麗的營地,這美麗的海灣,感到十分滿足,亦很慶幸在人生歷程上加上了美麗的一頁。起初仍有些憂慮當年的情懷是否仍在,但疑慮很快消失。重溫舊夢,內心充滿無限的喜悅與滿足,而那行將熄滅的夢之火,一下子亦熊態的燃燒起來。我知道下一次露營,不用再等十年、廿年了。